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贺忻观察着李言蹊和廖枚的表情,有种强烈的预感,李言蹊跟蒋志鸣,以前也有点儿过节吧。
李言蹊去厕所里洗了把脸,满手水的往墙上砸了一下。
力道不大,他手却红了。
他已经很少会在别人提起蒋志鸣他们家的时候蹿火了,很多时候都在尽力压着,因为知道生气没有用,烦躁没有用,无望和泄气更没有用。
他惹不起那么大的毒瘤,至少凭现在什么都没有的他是惹不起的。
李言蹊沉默地呼了口气,看见厕所隔间出来一个人,费劲低头快速冲了几遍手,发现旁边还站了一个人,吓得浑身一激灵。
“眼保健操开始了。”李言蹊说。
“嗯。”费劲点点头,“我马上回去。”
走了两步他又返回去,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说,“能不能帮我跟贺忻说声对不起。”
“你对不起什么?”李言蹊问。
“给他惹麻烦了。”费劲说。
李言蹊低头看着他,“他可能压根没想过后果,不过我懂你的意思。”
费劲笑了笑,“如果我像你一样勇敢就好了,就不会牵连到别人。”
李言蹊垂着眼睑,神色微黯。
“我一点都不勇敢。”他说,“我没出手帮你。”
费劲摇摇头,“你千万别出手,我不想又因为我,你”
李言蹊很轻地叹了口气,“我跟我爸不一样,我不出手的原因是我自身难保,我承认我是个很自私的人,换做谁被欺负了都一样,我不想让自己吃亏。”
李言蹊继续说,“这段时间估计蒋志鸣都不会来找你,凡事你自己小心点,我言尽于此。”
费劲嗯了一声,然后跑了出去。
李言蹊靠在墙上,闭上眼睛放空了几分钟,才又洗了一遍手走进教室。
眼保健操已经结束,李言蹊迟到了两分钟,滕老眼神示意他赶紧回座位,明天的英语课表演别忘了,李言蹊点头,然后绕过了在讲台上站着的贺忻,回到座位上。
贺忻已经开始朗读了,滕老抱臂转向他,让他继续。
——what an i hold you with?
——i offer you leas, desperate s, the oon of the jagged suburbs。
贺忻刚念了第一句话,李言蹊从书包里拿本子的手就顿住了,底下玩手机的开小差的打盹的,齐刷刷的抬起了脑袋。
贺忻声线低沉,带着一点哑,每一个单词都念得很清楚,发音非常标准。
旁边的同学哇靠了一声,问李言蹊,“这什么意思啊?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?”
李言蹊说,“这是博尔赫斯的诗。”
同学博博博了几次,最终放弃了,然后小声跟旁边的人交头接耳,“牛逼死了,贺忻居然是个英语学霸?!真没看出来啊!”
李言蹊也有点意外,他原来以为贺忻会念一段课文或者唱首英文歌随便敷衍过去就得了,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选了这么一首超高难度的英语诗,很多单词他念了都磕巴,贺忻却很流利的读了下去,不,是背了下去,李言蹊仔细一看,他手上没有稿子。
——i offer you expnations of yourself, theories about yourself, authenti and surprisg news of yourself
——我给你你对自己的解释,关于你自己的理论,你自己的真实而惊人的消息。
李言蹊在底下同声翻译着。
——i an give you y loneless, y darkhe hunger of y heart
——我给你我的寂寞,我的黑暗,我心的饥渴。
——i a tryg to bribe you with uaty, with ger, with defeat
——我试图用摇摇欲坠,危险,失败来打动你。
贺忻念完了,底下停顿了好几秒才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,滕老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,脸上的肉跟着他的动作左右颤动,连说了几声好,才放他回座位。
贺忻一路走,一排脑袋就跟着他的步伐往后移,他有点尴尬也有点后悔。
脑子里的英文诗很多,走上讲台的那一刻他还不知道念哪首,本想随便挑一首吧,然后李言蹊进来了,他随意瞥了一眼,对方的表情很压抑,很闷,像是经历了一场挣扎,接着他蹦出了第一个单词,当场就愣住了,贺忻没想到自己会念这么一首黑暗风格的诗。
尽管博尔赫斯的诗是他最喜欢的类型,因为够丧。
贺忻低沉的嗓音配上这样一首诗,很神奇的将李言蹊从低落的情绪里挖出来,大概是传说中的以丧克丧吧,他闭了下眼,把手伸进课桌里,用手机给贺忻发了条微信。
贺忻睡了半节课,起来的时候脸上被书本压出来一个印子,他摸出手机看时间,却看见了李言蹊发来的微信。
一个“抱拳了老铁”的动图。
什么毛病啊,贺忻回了一个“吃药了”的表情。
李言蹊没回复,估计在认真抄笔记。
贺忻更新了下微信界面,这才注意到李言蹊的头像是一个灯塔,应该是他自己拍的,点开大图有点糊了,但挺漂亮的。
灯塔?塔哥?!贺忻猛地一个急中生智。
接着他没忍住笑起来,这绰号真是太廖枚风格了,弱智到不忍直视,笑了一阵贺忻又回复道,“塔哥,药不能停。”
李言蹊没过多久也回了他。
——谢谢柠檬精。
贺忻盯着自己的柠檬头像操了一声,用脚踹了下前面的椅子。
桌凳跟地面摩擦出声音,引起了滕老的极度不满,他指指贺忻说,“起来念一下这段课文。”
贺忻拿起书本,旁边的人给他指了指是这一段,他清清嗓子,没有丝毫停顿的念起来。
李言蹊用余光瞄了后面一眼,读英语的贺忻,身上那股子懒洋洋的劲儿还在,却少了点桀骜嚣张,李言蹊忽然想起了今早他跟蒋志鸣打起来的话。
“为什么打你,因为你丑。”
“因为你让我恶心了,理由够吗?”
“打你,就跟玩似的。”
够目中无人,够放肆恣意,够狂,跟现在站着一字一句读课文的家伙简直判若两人。
李言蹊低头看了一眼柠檬头像,将余光从他鼻梁侧影上晃回来,转了下笔。
挺神奇的,这个人。
下午的两节自修课李言蹊又遛了,果不其然王立春老师放学前还是叫住了贺忻,让他顺路把新发的试卷给对方送过去。
贺忻有点不满,“老师,要我以前不跟李言蹊住一起呢?”
“那我算了呗,有空我自己跑跑。”王老师笑着说,“我家住在西坪,太远了,你不正好嘛。”
“”贺忻说,“干脆让他辞了班长这职位吧,反正也不像。”
“辞了你来做啊?”王老师看了他一眼,“你打架的事我还没找你呢。”
贺忻扯扯嘴角,“正好,一路批评了吧,我怕麻烦,让我再特地跑一趟挨批,我窜起火来又要揍人了。”
王老师笑了笑,接着叹了口气说,“我不批评你,但也不会赞扬你惩奸除恶,你刚来,我们学校的事情还不清楚,费劲和蒋志鸣的事情很复杂,复杂到我们校方也管不了。”
“不就是校园欺凌吗?”贺忻说。
“不完全是。”王老师说,“总之,这件事跟你没关系的话,尽量别插手,如果你帮费劲出头,警方一出面,这事儿的性质就不一样了,费劲的爸爸会更麻烦。”
贺忻越听越糊涂,索性不再去想,“我根本不是为了帮费劲才打蒋志鸣的,我就是看他不爽,跟费劲没半毛钱关系。”
“那你也适可而止点儿,打得人家鼻血流了一天。”王老师笑笑说。
“哦,我下回注意。”贺忻拿着试卷转身,“没事儿我放学了。”
“记得写作业!你明天语文作业再不交,我就要去你家家访了。”王老师在后面喊。
贺忻戴上耳机,晃下了楼。
晚上李言蹊从银行取了钱出来,纪凡给他的工资已经算到了下个月,他不可能再提前要,之前零零总总的工资加起来,还是缺八千块,算上他下礼拜去广场表演的三千,那还差五千块。
今天去医院的时候弟弟状态不太好,但一直笑着跟他聊天。
他们聊了一会儿做手术的事情,弟弟忽然很认真的叫了一声李言蹊的名字。
“那你是怎么想的?”李言蹊问,“告诉哥哥。”
李岸眨巴了下眼,依旧是笑着的,“哥哥,我不治病了好不好?你看我现在挺”